杰连科夫的家务事由那和那阉割派房东同居的女人料理,她又瘦又高,脸如木偶毫无表情,长着一双像严厉的修女的眼睛。她红头发的女儿叫娜斯佳,常常到这儿来转悠,每次她那绿莹莹的眼睛盯住一个男人时,尖鼻子的鼻孔就会习惯性地一翕一翕。
要说杰连科夫家的真正主人还是喀山大学、神学院等各院校的大学生们。这帮人吵吵闹闹,时刻都在忧国忧民,为俄国的未来操心。报纸上的新闻、书本里的某些观点、城里或是大学里发生的事件等等,无不令他们激动不安。他们从喀山城的大街小巷蜂拥而来,挤到杰连科夫家的小杂货铺里,狂热争论,或待在角角落落里窃窃私语。他们常常拿来大部头的书籍,手指指着某一页上,互不相让地争辩,径自证明自认为正确的观点。
对于他们的争辩我自然不甚明了,听了他们的夸夸其谈,我如堕五里雾中,真理有如穷人家菜汤里的油星少之又少。我甚至认为有几个大学生就像当年我在圣像作坊遇到的伏尔加河沿岸那些分裂派教徒,他们饱读经书,却个个迂腐僵化不堪。同时我也知道,这些大学生都希望生活变得更美好,即使真理已在他们的空洞言论中变得模糊不清,但毕竟没有被全部淹没。他们竭力要解决的难题我能理解,也有兴趣自己作出努力去解决它们。我常常发现我的那些难以表达出来的模糊想法在他们的争论中体现出来。在这些人面前,我自己就像是个即将获得自由的犯人,对他们无不怀着狂喜而感激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