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最让我感到惊讶的还是布兰奇。她用她的行动证明了自己是个能干的、尽心尽责的护士。从她身上压根看不出她曾那么激烈地反对她丈夫把思特里克兰德带回家。她坚持要做好她的那一份照顾病人的职责。她整理病人的床铺,尽量做到在撤换床单时不惊扰病人。她清洗他的身体。在我称赞她的能力时,她露出惯有的笑容,告诉我说她曾在医院里工作过一段时间,丝毫也看不出她对思特里克兰德深恶痛绝。她很少跟他说话,却能知道他需要什么。有两个星期的时间,病人需要整晚有人陪护,她就和丈夫轮替着值夜班。我真想知道,当她守在病床前熬过这漫漫长夜时,她都在想些什么。思特里克兰德躺在床上,样子古怪瘆人,他比以前更加瘦削,乱蓬蓬的胡子长满脸腮,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因为生病,他的眼睛显得更大了,发出热切、奇异的光亮。
“他晚上跟你说过话吗?”有一次我问她。
“从来没有。”
“你还是那么讨厌他吗?”
“比以前更加讨厌了。”
她用她那双安详的灰色眸子望着我。她的表情显得非常平静,让人很难相信几天前她居然会迸发出那么剧烈的情感。
“你替他做了这么多,他谢过你吗?”
“没有。”她笑了笑说。